2019年9月3日星期二

李淑世自述: 我的先生周亚君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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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与周亚君结婚以后,我们的生活是紧密相连的,在此要叙述他生平中的重要事件,简叙如下:
            
19166月,周亚君出生于四川铜梁县白羊场。家里是小地主,父母亲劳碌一生开饭馆,积蓄了一些银两,因为买了三四十石(一石相当于现在的约60公斤)的租子,本人仍然经营饭店,因此解放后定为了地主。

标题——从初中生到记者

亚君在铜梁中学毕业后,到重庆考入了民生实业公司,初期当练习生,后来在民生公司管理档案、文书。1937年抗日战争开始不久,南京新民报迁到了重庆,亚君不满足于当小职员的平凡工作,自愿到新民报求职。新民报的老板陈明德欣赏他,让亚君当了私人秘书,使他有机会见到许多上层人物和文化界文人,自此他开阔了眼界,同时也感到自己只有初中文化程度,乃有继续深造的强烈要求。
他先在一座私立学院念商科班,一年后取得转学证,转入国立重庆大学商学院工商管理系的二年级,成了一名正式的大学生。经济来源是,以担任新民报驻沙坪坝记者的身份,为新民报供稿,同时也领得一份工资以维持生活,也就是今天的“半工半读”。
作为一名记者,他参与了重庆大学的各项活动,许多事他都参与幕后策划。
学生会筹办友联剧社,他各方联络,与赵友农等同学办起了“工商管理月刊”,巨细事务都是他一手操办,虽然销路不大,却成为重庆的第一份管理学刊物。
在重大,亚君结识了一批年轻朋友,成为金兰之交,旧社会称“结拜兄弟”,虽没有明确的政治目的,但将来在社会上互相帮衬,这在旧社会是很普遍的。到1945年他回到新民报正式当记者,又结识了重庆的一批各大学的朋友。
他追求进步,向往民主政治,于是参加了“中国青年民主社”,后来中共中央承认此为青年革命组织。亚君后来又参加了中国民主同盟,解放后民盟成为中国八大民主政党之一。 

标题——为马寅初筹建“寅初亭”

1942年亚君在重庆大学参与学生运动,拥护马寅初先生的爱国主张,要求政府对大资产阶级(主要是指四大家族)课以资本税,用以支持抗日的经费支出。
在马寅初先生被国民党政府逮捕后,周亚君和赵友农等同学采取巧妙的办法,先找到工匠将“寅初亭”搭配好,这是一个木架的草亭,在深夜悄悄送到重大校园的指定地址,然后连夜搭建起来。次日早晨,“寅初亭”已完整展现在重庆大学大操场的一侧(文革后,重庆大学将草木结构的“寅初亭”翻修成一座精致的木亭),至今成为重大校园的一景。
1944年周亚君与李淑世在重庆结婚,马寅初是他们的证婚人。
1946年周亚君协助李淑世办起“妇女与家庭”月刊。周亚君是新民报记者,兼管着为“妇女与家庭”的约稿,拉广告,以及印刷等工作,实际上是主办人之一。

标题——两次重庆大搜捕

1948年夏天,国共两党内战进入尾声,国民党政府为维持其统治,在重庆蒋管区发动了“六二大搜捕”。61日深夜两点左右,重庆被全面戒严,出动军警宪兵等,搜捕有民主思想的所谓“反动分子”。军警由各街道的“保甲长”带领,同时出动到各家去抓人。
我家住在四德村,半夜被喊声和叫门声惊醒。门开了,只见一群士兵和保甲长蜂拥而入,我见势不妙立即跑到桌前拿起电话来,有人马上用手制止我,并问“哪个是周亚君”?亚君回答:“我就是。”那领头的军官就说:“闫司令官请你去说话”。说毕,不及细问拽着周亚君就往外走。
我家有朋友冉正芳,有保姆,我带着一岁的女儿,还没弄清楚是什么事儿,亚君就被带走了。我心里明白是逮捕人,可有什么办法呢,因为当晚是全市统一的逮捕行动,所以非常迅速。他们上了坡,然后听见汽车开动而去,却没有按喇叭的声音。
到了62号的早晨,天明后,我打电话到新民报社探听消息,原来昨夜全市的逮捕行动中,新闻界人数最多,大公报记者7个人,新民报记者7个人,还有时事新报等,也有其他行业人士。
后来周亚君被释放后告诉我,当时他被拉上一辆有布蓬的大卡车,看不见道路,只感觉到左拐右转到了一座大院,随后把他们关进一座楼下,看见了很多新闻界的朋友。他们彼此可以轻声交谈,才知道也都是昨晚从自己家里被抓来的。白天他们分别被审讯,一般讯问倒也没有用刑,经过几轮审讯后,才根据情节轻重,在一周以后陆续释放。最轻的予以教育释放,较重的被遣送出境,最重的则送往重庆渣宰洞集中营去了。
周亚军属于情节轻的,就是没有重大“共党嫌疑”的,几天后被释放回家。
经过这次被捕,他知道自己在国民党挂上了号,以后格外谨慎,从采访部调回编辑部,从事内部编辑工作了。
1949年初有人告知我们,国民党濒临最后崩溃之前将要做最后的挣扎,重庆将要再一次大逮捕。于是周亚君去找新民报重庆社经理刘振华商量,决定立即离开重庆。当时还可以公开买票去广州,周亚君乘飞机去广州转道去香港,住在重庆和盛银行驻香港办事处。

         标题——解放前夕辗转入京

直到19498月,李淑世带着女儿周平去香港汇合,一家三口乘坐海轮,经由东海、黄海进入渤海湾,抵达辽宁省营口市,又经沈阳乘火车直抵北平。
1949101日,新中国正式成立,首都北京。
周亚君在北平新民报工作不久,即由新闻学校校长陈翰伯介绍进入共产党办的新闻学校学习半年,地点在北京香山。学习毕业后分配到人民日报社工作。
解放后的北京是十分安定的,虽然新中国成立后不断有政治运动,如肃反、三反五反等,对周亚君都没有波及。到了1957年反右运动时,连续的政治运动,使他精神上受到很大震动,深怕语言不慎而引出麻烦。因为当时我们认识的同事朋友,很多是知识分子,大都成了右派。而成了右派分子就成了阶级敌人,就是敌我矛盾哟。
我和周亚君在这场政治风浪中惊恐万分,谨言慎行,几个月过去,我们才算逃过了这场灾难,从此我们更加勤奋的改造思想,勤勉做人,更不想个人的前途和理想了,因为那些都是个人主义的思想,都不是共产主义的“一切献给党”的思想。那时每月要过一次组织生活,我虽然尚未入党,但处处以党员要求自己,要在组织检讨会上“狠斗私字一闪念”,即一闪而过的不符合党要求的“私心杂念”。
周亚君也积极要求过参加党组织,争取成为一名合格的共产党员,但终未能如愿,原因是出身不好,社会经历复杂。
   

  标题——推进人民日报发行全国的速度

在工作中,周亚君一直是勤奋肯干,他担任人民日报发行部组长,科级干部。他经常到全国各地检查人民日报的发行情况,建议开展全国航空版,在他任内,人民日报每天送版样到机场,当天随飞机发往全国各省市,使报纸发行速度大大加快,增加了发行量。以后他又与有关部门合作开展传真技术,进一步加快了报纸在全国的发行速度。这些重大改革中,周亚君都起到了关键性的作用,因而受到领导的好评。
1965年冬天,人民日报提出要调出一批干部工人去支援新疆生产建设兵团,其中有编辑、行政工作干部,也有技术工人,并且说走就走。当时正是年终,决定过了春节就动身。周亚君也是被调的一员。
他告诉我要调走,对我来说虽然觉得去新疆很远,但还是认为应当服从组织分配,支援边疆也是工作嘛。总认为应该听党的话,不必考虑个人得失,于是也就同意了,跟他一块儿调去。说走就准备走,寒假中准备行装,我们有病的儿子周一已快20岁了,但已无法医治,只好送去北京市福利院寄养。就这样简单的决定,于1966年初春节后,即随人民日报一行几十个人,同赴新疆生产建设兵团了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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